薇星暗淡,是个·死·局。
“皇上,您怎还不依奴家所求。”
陈皖手上动作又施力几分,魏帝身躯一颤,再落目,已是眸带嗜色,他开腔嘶哑:“你所求为何?”
腰间吊坠被陈皖挥袖一遮,丝丝香气入了魏帝的鼻,陈皖晃了晃皓腕上的红珠子:“奴家一直无名无份,难免遭人低眼……”
她一池秋波明送,淬艳霞于身。
魏帝那三分醉意的眸里又染上·春·色·旖·旎,他一挥大袖,已然是对沈相的视线视若无睹,字字染酒气:
“传朕旨意,陈国公主,封为昭仪,入主承乾宫罢。”
落音震震,连殿上乐婢弹奏都轻了几分,底下人哗然,沈丞相垂下眼眸,瞧不清神色。
而孟靖怀则与身侧的魏惊祁交了个眼波,只一瞬,便各自移开了。
正当大家都不知作何反应时,原先阖目那个老臣已然是气急,他猛地起身,走至大殿中,挺直身躯,愤然开腔:
“皇上——陈氏妖女,惑君惑国,怎可封位!”
“你放肆!”魏帝大掌一拍金桌,桌上刚斟满的酒都溢了出来,他喉间滚火,“赵史录,你莫是疯魔了!”
那老臣,原是个史录官,上记本朝历史,下记皇帝起居。
天子一怒,百官皆伏。
殿内丝竹声骤停,呜呜泱泱跪了一大片。
那陈皖也跪于魏帝足下,两横清泪已落,我见犹怜:“皇上息怒,都是奴家惹的祸端……”
“皇上——”
赵史录脊梁直直,字字泣血铿锵,直指魏帝:
“您上位多年,天怒人怨,本非正统出生,还不励精图治!”
“枉顾朝纲,宠幸罪女,旁惑邪言挟媚道,还……”赵史录从怀中掏出史录本,将其掷于地上,满面悲愤,“还强幸臣之妇!”
此言一出,底下人身躯一震,原本垂着的头都暗暗与身边人交换眼波。
孟靖怀双膝跪地,袖下双手紧握成拳。
“一派胡言!”魏帝涨红了脸,他猛地站起,头晕目眩了好一阵,眸里清明两分,好似还闪过慌乱,“来人,给朕拖下去!”
“不用劳烦护卫。”
赵史录一撩胡须,双手稳稳将头上的发冠取落扔在地上,他眸底有雾,花白长发洒落,如秋风枯叶,悲极而沥血:
“你妄为一国之君,晏,必亡——”
孟靖怀暗道不好。
话音刚落,赵史录便哂笑一声,老态龙钟的躯体显出此生最大的力气,他冲上前去,一头撞在了那汉白玉栏杆台基之上。
猩红渗出,被汉白玉衬地更甚。
以·身·谏·君。
殿中人皆愕然抬首。
夜风呼啸,压下四角将将飞离的悬兽,寂寂无声,赵史录余音仍像浮在霜白里,渺散,却又紧紧缠住殿上人的心。
“来人——”魏帝双手撑在桌沿上,目眦欲裂,高呼一声,“把这乱臣拖下去喂狗,诛九族!”
“皇上!”沈丞相上前一步,正拱手欲言,却只瞥得魏帝愤然离去的一拂衣袖。
沈相沉了心,面容不改,转身,示意众人退下。
孟靖怀站起身,死·死·地盯着侍卫们拖起赵史录的躯体,血痕蔓延,触目惊心。
他心如凛冽刀锋,强制自己移开视线,却瞥见了身侧同样神情的魏惊祁。
孟靖怀稳了稳心神,随同大臣们匆匆步伐身后离去。
而瘫坐在地上的陈皖则是被宫婢扶起,一副莲花带雨的画卷映着她,垂眸一霎却敛过了得逞。
她作着颤颤巍巍的样儿,视线在接触到底下那个毫不掩饰的炙热目光时顿了顿,耳垂上因风牵出几声叮响,露滟的光渡上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