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帝筑长城而拒匈奴,拓疆土而创中华之疆域,连今所读书目皆是始皇帝统一文字之后的演化,可就因焚书坑儒一事就成了千古暴君!汉武刘彻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方有尔等之尊贵,可昭帝幼年即位,贤良文人便开始历数一生征战天下为其劳,中庸之公允,不偏不倚哪里去了?”
“一句话,是读书人对咱们国族有意见罢了悍妃难当!”弘皙一声冷笑,“国族入关万民皆服,有逆者不过螳臂当车,及至去发换装反倒怨声载道,何故?”
“于生民,朝代更迭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依旧吃饭穿衣罢了,于士林则不同,为首,仁义假托忠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为孝道始,此后才有立身行道扬名后世。儒服更是外在标志如三军之旗帜!剃发易服是挖了祖坟,更担心以此为开始断了士的本义,怕不让当官了,怕别人砸了自己的饭碗!”
“便是农夫流卒还有揭竿而起何况是读书人,一句留发不留头,说尽当朝凶残暴戾,煽风点火纠结民众暴起血流成河而不惜,居心叵测冷血如畜生!”
“而千古以来,读书人不事劳作却在诸业之上,特权且唯一,而今,国族后来居上怎能心甘?士族又有亲,亲又有姻,官商勾结盘根错节攫取民间之利。人求利,从未得时纵不心甘只有惋惜,一但昨天得今日弃便是剜心之痛,分润莫过联姻,偏是满汉不通婚,怎能不恨?别有用心织结网络反对当朝,就如当门之恶丐,此其二!”
“天生万物,春华秋实也算不枉所养,诸业百家,农者事其田,渔者爱其水,织者蕾其麻,贱者劳其力,就算王八戏子吹鼓手都可自给自足,尔等酸腐呢?观尔行,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较粗鄙匹夫而不如,究尔心,养不熟的狗子,有坨屎吃就死不了,偏偏有人喜欢给肉骨头,养得刁了竟然敢挑肥拣瘦——”
弘皙越骂越狠越骂越恨,狠因为后世的鲁迅大师曾一语概括儒教之弊叫“阉割了国人的血性”,成天给上位者灌着天朝上民的迷汤,对老百姓——上智下愚,民之氓氓就挺好,哪怕鸦片战争的警钟都没能把这帮人震醒,或者说他们不愿醒,真要换个主子还能有名有位也就罢了,万一不行呢?干脆自欺欺人顺便糊弄别人吧!这简直比汉奸还铁杆,那陈老头子更说过天下文人都该杀,机关枪突突才好!
如此怎能不恨,恨更有拽文拽到扭舌头的憋屈,好好说话不行吗?恨,还有几分前世的影响,“弘皙”是真的些读书人,不光有为皇长孙为社稷分忧的自觉更有暗黑童年之恨,模糊的脑海中似乎又夜半书房吴红秀添香却有一个面容狠戾的老太婆挥着戒尺!
“如弘皙见,就该官绅一体纳粮一提服役,劳尔筋骨饿尔体肤,孟轲之语恰恰是求仁得仁,这还不够,与狗相交,时刻更不忘了提一根棒子,稍敢龇牙炸毛就一棒子敲下去,如此就彻底成了狗腿子!”
“世子不可妄言!”弘皙痛快了,恨不能哈哈大笑一番,张廷玉的汗下来了,当初热河廷议,除了皇子就是重臣皇上都不允世子说完,今日当着“外人”怎么能……真真是苦也!
“张衡臣,弘皙世子如此悖逆,怎是一句妄言能兄容,难道忘了,汝也是读书人——”
方苞一声悲呼,指点弘皙的手臂哆嗦个没完,前边还只是比拟娼妓,这解释开了……儒,千秋万世执笏当朝者,成了鲜廉寡耻的乱臣贼子,成了文化流氓,成了不打都不行的狗腿子?诛心挖苦还有唾面自干,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一体纳粮分明是要断了士林的传承之基啊!
“世子所列皆是贱儒,理未名而求实,德未修而嗜饮食,”两害相权取其轻,方苞也顾不上自己这一竿子打翻了多少人,眼见船要翻了能捞多少捞多少不是?“更有君子儒领天地正气,著百世文章,吾二人以偏概全蒙世子惩戒……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等不才,就算流配三千里也要击登闻鼓叩金阙,请皇上给个说法——”
尼玛,果然是言多必失,可想让爷认错么?玩去,弘皙一跺脚,一个大耳光就轮到方苞脸上,反手又是一响,“除了牵附别人,尔等还有别的出息么?”
三角脸瞬间涨圆,这是破相等于整容的古代版!方苞双手捂脸大吼,“君子动口不动手!”
“大英雄要学会翻脸,”弘皙一哼,“满口之乎者也,爷听的恶心,说的更恶心,临了,爷送你们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
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