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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于乃被甲在楼上,诸阏氏夫人数十皆以弓射外人。外人射中单于鼻,诸夫人颇死。单于下骑,传战大内。时,康居兵万余骑分为十余处,四面环城,亦与相应和……”
以上是建昭三年八月底,西征军录事掾许某的征战记录。做为一个普通的、连正卒都算不上的“辅卒”,韩骏的名字无法记录在册,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他这含愤一箭,削掉了郅支半边鼻子,改写了战争进程,加速了郅支的灭亡。
历史,常常会因某些佚名的小人物而改变。
当郅支负伤而退的消息传到大本营,一直在望楼紧张地关注战局的西征军将官无不喜动颜色,于是纷纷向陈汤提出各种建议。其中占主流的一项建议就是,将城外散落的诸多未燃尽的木料收集收来,堆放到土城下,以草引燃,熏烧城上守军,并且以火箭射入城内,焚尽郅支城。
这是尝到了火攻的甜头,再接再厉的节奏。
陈汤听到这些建议,也颇为意动,正要下令执行,蓦然有一种锋芒在背的感觉。下意识回首一看,却见张放正向自己打眼色。
于是陈汤以时至午间,先进食再决议为由,暂不表态。
回到营帐,陈汤干脆唤扈从将食物端来,与张放对案而食。边吃边聊,本就是国人传统。
张放也不着急,从容吃了五分饱后,用清水漱了口,再以丝巾拭嘴,举止优雅从容。若不是渐渐突起的喉结,以及鲜明的棱角,确实像个……对比方才在望楼上当众以尿为矢,****单于与阏氏,简直判若两人,令陈汤很无语。
让人撤下浆食,收拾干净之后,张放这才整衣正容,对陈汤道:“对于下一步攻战之策,我认为无须如此兴师动众。交给我,我助你把东门打开,并且清空东门守军,让大军长驱直入。嗯,若顺利的话,一个时辰应当足够了。”
陈汤看看张放,再看看食案上的酪浆,暗自庆幸张放没在吃食时说这话,否则他非噎住不可。陈汤长吸口气,问道:“议曹需要多少人?”
张放伸出两根手指。
“二百?”
“两个。”
“两……个?咳咳咳咳……”陈汤终于噎住了,换谁都会噎住。
张放自顾说下去:“一个是我的随从渠良,还是一个是女子……校尉大概也猜到了,是我的侍婢青琰。”
因为是战时,而且谈的是公事,故此二人以官职相称。
陈汤只有一个感觉,太不靠谱了!倒不是因为青琰之故,反正郅支连老婆都亮相并全搭上了,本军有样学样也不是不可以。不靠谱的,是张放所说的只需两个人!只需一个时辰!攻入东门!
要是这样都行,那东门城下的五千将士,浴血奋战一天一夜,尸首枕藉,血流遍地……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张放仿佛听到陈汤心声,诚挚道:“我之所以敢说只凭数人破东门,正是建立在我军浴血奋战,击伤郅支,压制土墙守军的基础之上。如果没有取得这样的优势,我就算带二百人过去,也会在第一时间被乱箭礌石干掉,无所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