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从痛苦的喷嚏和咳嗽中恢复了一点点,里屋的小童儿听到外间这番对话,只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依旧躺在地上的他透过地上缝隙看到那四只脚往外挪动,看到往日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吴荣头朝下脚朝上地被人拖走,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颠覆了自己的认识。
好半晌,他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朝床上看去,见两个女人顾不得穿衣服,竟是相拥而泣,他哪里不知道她们是在庆幸终于摆脱了身为玩物被凌虐的命运。和她们比起来,他同样好不到哪去,当下转身上前,从衣架子上拿下衣服给两人遮掩身体,这才低声问了一句。
“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两女对视了一眼,想到北燕这儿素来是强者为尊,她们除了拿得出手的容貌,再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而这看似俊秀的少年侍童亦然。因此,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那个面相更坚毅一些的就把心一横道:“如若我们去向那位霍山郡主自荐为侍女,你觉得成吗?”
童儿顿时吃了一惊,随即苦笑道:“人家要我们这种人能干什么?和外头那位比起来,我们能做什么?”此话一出,他就只见两个衣不蔽体的女人黯然神伤。而他想想自己,同样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顿时同样陷入了发愁境地。就算自由,他能干什么?
吴荣的侍童侍妾自怨自艾的时候,越千秋和小猴子已经离开了老远。
小猴子虽说是练武之人,可吴荣个头大分量更大,他这样拖拽着人着实有些吃力。
而他用脚朝上的方式拖着人走,刚刚被打晕的吴校尉就惨了,脑袋一路在地上磕着碰着,醒了被磕晕,晕了再被磕醒,平生都没受过这么大罪的他终于在又一下重重磕着后脑勺的时候呻吟出声:“放了我,你们要什么我给什么……”
越千秋听见这声音,扭头一看是吴荣竟然醒了,他当即走过来,抡起拳头对着人的鼻子又是一拳。见吴荣哀嚎一声,这一次是彻底昏厥了过去,他这才瞥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小猴子,直接把这个力气太小的家伙打发到一边,自己拖着吴荣的腿往前大步走去。
玄刀堂的功法本来就是主修力量,没有极致的力量,那也使不动沉重的陌刀,而越千秋又是掌门弟子,别的不说,力气比小猴子这么个干瘦的少年实在是强得太多。所以,当他跟着小猴子找到萧敬先时,正在变着法子向那位霍山郡主献殷勤的军官们全都毛骨悚然。
看上去顶多十一二,个头刚到吴荣胸口的这么一个小丫头,竟然抓着吴荣一只脚,轻轻松松把近乎赤裸的前任武威校尉一路拖到了这里,随即如同丢什么破烂东西似的把人丢在地上,还使劲拍了拍手!这一刻,他们只觉得这是那位神秘的霍山郡主给他们的重重一个耳光。
“镇守燕子城武威校尉吴荣鱼肉百姓,擅作威福,将麾下军卒当成奴隶任意使唤,却因为屡次对秋狩司和上官行贿,因此竟是稳稳当当坐了这个位子十年,考评还一直都是优等。这次更是变本加厉打我的主意,若非有实在看不下去的忠良之士报信,我险些要被他算计了。”
萧敬先看也不看地上犹如死狗似的吴荣,对着左下首一个冷汗涔涔的中年军官微微颔首,仿佛真的很嘉赏这位忠良之士似的,随即却词锋一转:“皇上这会儿大约就在距离燕子城两三百里的新乐城,我和你们联名送一份奏疏上去,把吴荣的罪证全都附上,这件事就算结了。”
皇帝身在何处,就连上京城中的大多数官员都不知情,此时见这位霍山郡主竟然随口说了出来,众人面面相觑感到悚然的同时,也有人简直是非同一般的狂喜。毕竟,早先得到不明来路的消息,让他们准备好扳倒吴荣的证据,紧跟着霍山郡主突然莅临燕子城,又派人联络,他们哪怕因为把柄掌握在别人手中不得不照办,可心里自然是忐忑不安。
可现在看来,这位郡主简直是手眼通天!
越千秋看这些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想的是什么,暗自嗤之以鼻。眼睛瞎了打萧敬先这个假女人的主意,那家伙不是找死吗?
等到萧敬先直接令人现场起草奏疏,让众人一一署名,随即签上了工工整整的萧卿卿三个字,站在旁边的他看着那笔迹,着实也佩服萧敬先能早就练出这一手完全迥异于往日的书法。单单只看这娟秀端正,却又透着丝丝锋锐的笔迹,谁能想到是那个字迹狂放的萧敬先?
而更让他意料不到的是,萧敬先随手挑了两个侍卫,并在场的一个军官,让三人将奏疏立时送去新乐,随即就突然伸出了右手。
“拿剑来!”
越千秋和小猴子都是刚刚从外头进来,因此当然没人给萧敬先充当捧剑的门面。此时却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侍卫快步上前,躬身送上了一把宝剑。就只见萧敬先随手拔剑出鞘,缓步上到吴荣身侧,竟是面不改色地一剑挥下。
鲜血四溅之间,原本昏死的吴荣竟是被一剑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