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郎是在做什么?”
连云堡的高耸城墙上,高仙芝看着并没有斩杀那吐蕃将主,反倒是持刀转身,将后背露给那吐蕃将主,高仙芝原本得意的笑容消失了,其余安西军将领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众人里,封常清不在,此时能猜出沈光心思的也只有裴大郎了,他看得出自家主君纵然转身,好似将后背空门大露,但是那持刀的站姿和握法,分明是随时都能回身一击。
那吐蕃将主不是自诩英雄么,自家主君这是故意要引诱其背后出手,当着五识匿国、护密国和小勃律诸部这么多的蕃国兵士百姓面前,杀人诛心,莫过于此啊!
“西门,今日这一战你定要好好写,好好写,边公在延城可等着呢!”
福卡斯身边,穿了身碎叶军戎服的鱼朝恩兴奋地喊着,他是跟随边令诚来安西监军的随从宦官,因为身体强壮而且能骑马射箭,所以被派来随军。
边令诚虽然没有跟着来监军,但还是派了鱼朝恩和龙武军的几个士兵算是代替,只不过鱼朝恩他们与其说是代为监军,倒不如说是记录安西军的战事,以便边令诚回长安城的时候面圣能够交差。
鱼朝恩对于福卡斯的日记便极为感兴趣,甚至于为了能让自己的姓名出现在福卡斯的故事里,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安西烧春来多换取那么几笔,在他看来这位自称西门氏的异邦人记录的战事可比那些史官们有趣多了,不是干巴巴的只有那么小段文字。
“放心,我都记着呢。”
福卡斯连忙答话道,可是眼睛却眨都不眨地盯着河岸边主君的身影,他不明白主君为何不杀了那个吐蕃将主,方才主君又和他说了什么,主君那么仁慈,肯定是看在其人的勇气上,并没有打算取其性命吧!
五识匿国、护密国、和小勃律诸部观战的人群里,大多数人也以为许是这位神威天将军宽宥了这个没庐琼保氏的将主,“神威天将军定是不屑杀此贼!”只有跌失伽延和没射咄倒是想到一块去了,两人都觉得那没庐琼保氏就算是吐蕃的贵种,似乎也不配死于沈光之手。
赞巴手握短刀撑地,整个人都颤抖着,因为失血而显得苍白的脸上神情扭曲而狰狞,这个时候也许引刀自刎给自己个痛快才是最好的做法,可是想到沈光说的那句话,他内心又挣扎起来。
三天时间,足以让赞巴从福卡斯和看守他的碎叶军士兵口中知道他们是怎么打输这一仗的,此时此刻沈光在他心目中比起当年的王忠嗣更加可怕,失去了小勃律,大蕃便等于被斩断了染指西域的通道,便只能在青海河西陇右和唐军血战。
不能让这个沈光活下去,否则迟早又是一个王忠嗣,必定是大蕃的心腹之患,想到这里,赞巴忽然觉得沈光那句话说得太对了,比起大蕃的安危,他个人的荣辱又算什么。
握着短刀,看着前方离自己不过五步远的身影,赞巴没有仓促行事,他让自己冷静下来,积蓄体力,他要让这位沈将军为他的自大付出代价。
这时候连云堡的城墙上,高仙芝也终究是瞧出了几分不对劲来,他刚才是关心则乱,忘了沈郎为人最是心细如发,又怎么可能如此明显地将背后破绽卖于那吐蕃将主,这分明是要阴诱他出手啊!
“沈郎这是要坏吐蕃人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