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独处之后,荆柯的神态完全不像是宴会中那种高谈阔论的名士风范,而且锋芒內敛,无喜无怒,无论是面对高原,还是刚才太孑丹悲痛田光之死,荆柯都不动声色,仿佛和自己无关一样。听高原问起,荆柯才道:“以在下之见,想要刺杀秦王政,必须要有三个条件,其一就是要有一件绝世利器,当年专储刺王僚,若无鱼肠剑,也难以成功,不过太子己购得徐夫人短剑,这一条己经达到了。”
高原点了点头,道:“第二条呢?”
荆柯道:“需以重礼打动秦王,只有如此,出使秦国时才能被秦王亲自召见,也才能有刺杀秦王的机会。”
太孑丹道:“姬丹己命人绘制督亢地图,以粗牛皮绘制,贴于三层绢帛之上,两端用铜轴,宽一尺六寸,长三尺六寸,可将匕首卷于图内。而且地图中所有的地名与画法,使用燕国古名,因此不经人解说,无人看得明白。只需宣称将督亢之地献给秦王政,而秦王政得之后,必会请使者上前来解释,荆卿也就有了接近秦王政的机会。”
督亢之地也称为燕南之地,是燕国易水之北、蓟城之南的平原丘陵地带,气候温润多雨,土地肥沃宜耕,是燕国最为丰腴的腹心粮仓之地。燕国能立足战国之世,十有**是燕南之地的功劳。而燕南古名督亢,因此在燕国被称为督亢之地。
高原也点了点头,道:“想得周道。”
荆柯道:“但仅有督亢地图还不足以打动秦王,还需樊于期的人头,只有这二者并用,才能使秦王相信,燕国是真心归服秦国。”
这时太孑丹道:“樊将军仍是末路投我,姬丹安忍以己之用而杀之,此事还当从长计议。”
高原看了太子丹一眼,又转向荆柯,道:“第三点呢?”
荆柯道:“同行的副使,此人必须心神沉静,神态自然,才能不使秦国朝堂见疑而已。而且还要心智机警,相机能助我一臂之力,只有此件事情,尚无定论。因为刺秦之举,无论成功与否,都将必死无疑,荆柯己将生否置之度外,而担任副使之人,也必须要是愿随荆柯赴死之同道,只有此一点,万难选择。只有这三点齐备,这次刺秦之举,才有成功的把握。”
高原道:“上卿有合适的人选吗?”
荆柯道:“我游历天下十余年,偿与两位侠士相识,若得此二人相助,刺秦必可戍功。”
太孑丹道:“哪二人?”
荆柯道:“赵人盖聂,鲁人鲁句践。”
太孑丹苦笑了一声,道:“这两人都是当世的剑术宗师,盖聂一向嗜剑如命,行踪不定,鲁句践己出仕齐国稷下学宫,要找这两个人为副使,实在是太难了。”
荆柯又迟疑了一下,道:“除此二人之外,我到是还有一个人选,犹在此二人之上,不过能不能说动此人,我也沒有把握,因此不说也罢。”
太孑丹道:“姬丹门下,尚有夏扶、宋义、秦武阳三人,都是勇武忠义之士,若是荆卿实在没有适合的人选,不妨从他们中间挑选一人。比如秦武阳,为人骁勇,曾于十三岁时当众杀人,而又从容投官自首,担任副使,也能够胜任吧。”
荆柯对此不置可否,而高原道:“副使的人选暂时不论,我只想问太孑,打算何时进行刺秦之举。”
太子丹怔了一怔,这一点他还真没想过,因为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在寻造能够担任刺客的人选,而找到了荆柯之后,又在完成荆柯提出的条件,因此还真的没有想在什么时候开始实施刺杀秦王政的计划,于是摇了摇头,道:“还没有想好,武安君认为什么时候进行何适呢?”
高原淡淡一笑,道:“那么我再问太子,打算让荆卿以什么名议出使秦国,向秦国割让督坑之地?”
太孑丹也有些茫然,道:“我向秦国割让督坑之地,还需要什么名议吗?”
高原笑道:“燕秦两国过去并没有疆土之接,也无甚仇恨,燕国无缘无故,就向秦国割让督坑之地,如果我是秦王政,恐怕也会有疑心,如果是其他国家,或许会这样做,但燕国一样以周室的后裔自翊,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己,是绝不会向秦国臣服的。因此我认为只有等秦军的兵锋到达易水河边,燕国危在旦夕,才能让荆卿出使秦国,不让人怀疑。”
荆柯也点了点头,道:“武安君所说的不错,不过以现在的秦国之力,在二三年内,恐怕不会再度兴兵,因此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准备充份,以求一击得手,收得全功。”
太子丹听了,也道:“好,就依两位之见,只有秦军的兵锋到达易水河边,再实施刺秦之举。”